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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第三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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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第三十九章

小雀發現百裏言冬跟了上來。

內心剛被壓制下去的殺意又開始探頭, 他含笑聽著陳映澄說話,腦中卻只想著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那人。

初次見面他便發現了,百裏言冬是個傻子, 而且是個又煩人又不怕死的傻子。

囂張跋扈,視人命為草芥。

無辜幼童危在旦夕, 他卻只怪他們驚擾了他的馬車。

他上次不該輕易放過百裏言冬的,就該讓他摔斷一條腿, 或者直接廢了他,讓他下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。

若是早這樣做了,他今日便沒機會湊到小姐跟前來。

偏偏他們小姐最是心軟,被沖撞了也不追究。

“他確實嚇了我一跳, 我還以為來人是你, 但他畢竟也沒傷到我,所以你也不必介懷……餵,你有沒有聽我講話?”

陳映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他走神的目光漸漸聚焦, 下意識地道歉:

“抱歉,我在想別的事情。”

“你和我在一起還想別的事情?”陳映澄語中含嗔,“感情淡了唄。”

“小姐,我怎麽敢?”

他伸手去抓陳映澄的手指, 卻撲了個空。

陳映澄將手藏進袖中, “你不專心聽我說話,今日不許再牽我。”

“一整日?!”他瞳孔微縮,唉聲道,“我知錯了。”

“知錯也不行。”隔著袖子, 陳映澄又拍開他伸過來的手,“誰讓你跟我在一起還走神?”

他落寞地收回手, 語氣染上幾分委屈,“我在想,那人幾次三番冒犯小姐,您怎麽能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他?”

陳映澄道:“咱們是來游玩的,又不是來找事兒的,他可是百裏家的人。”

“那又如何,他對小姐不敬……”

“也沒到那個份上,只是被他嚇了一跳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哦了一聲,將腦袋扭過去,似乎鬧起了脾氣,陳映澄貼過去,他也移開肩膀。

……這有什麽好生氣的?

難不成在吃醋?

那他這醋吃得也太沒水準。

看看他的豹紋小方巾,聽聽他說的那些話,再想想他幾次三番沒有尊嚴的裝死,他到底哪裏值得他吃醋了?!

如果小雀真的因為百裏言冬跟她吃醋,陳映澄都覺得是在侮.辱她。

“你在吃醋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轉過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扭過頭,垂眸看過來,身子卻還朝著另一邊。

陳映澄蹙眉,“你想吵架?轉過來。”

他這才轉直了身子,肩膀同她貼在一起,“沒想吵架。”

“那你鬧什麽脾氣?”

“沒鬧脾氣。”

他這樣說著,語氣卻有些發虛,擡眸看了陳映澄一眼,見她緊皺著眉頭,便將腦袋垂下來。

“小姐,別生氣。”

“沒生氣。”

“我知錯了。”

“你有什麽錯?”

最後這句,卻有些冷嘲熱諷的意味,意識到陳映澄真的要生氣,他伸手去抓她的衣袖。

又輕聲道:“小姐,別氣好不好?”

他揪著那一小塊布料,輕輕晃了晃,將陳映澄心底剛要聚集的火氣晃了個幹凈。

他也知道,陳映澄招架不住他服軟撒嬌。

陳映澄終於把手從袖子裏伸出來,勾住他的手指,“算了,原諒你這一次。”

雖然她都忘了兩人這次鬧別扭的源頭,但莫名其妙地就被哄好了。

他得寸進尺,反握住她的手,“小姐,剛才我打聽了一下那間面館的位置,你餓了嗎?”

“有點餓了。”

“那去吃面吧。”

他悄悄往陳映澄身邊靠近,從背後望去,就像是將陳映澄環抱在懷中。

百裏言冬自墻角探出腦袋,卻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軀,將陳映澄遮了個嚴實。

但剛才兩人的對話他卻是聽到了。

那是……吵架?

吵得莫名其妙,也不知道在鬧什麽。

但這殺神就像個小羊羔似的,那姑娘說什麽他聽什麽,居然還低頭撒嬌。

還你牽我我牽你的——

噫——!

這比親眼看到他殺怪物還瘆人!

百裏言冬覺得,兩人又並非小姐和侍衛那麽簡單,那黏膩到讓人牙酸的氛圍,怎麽看都是一對小情侶。

他更好奇了,到底是何方神聖,竟然能把一尊殺神變成乖巧的小貓咪。

百裏言冬擡腳,又準備跟上去,眼前卻飛來一枚石子,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腦門。

“誰——”敢暗害我?

話還沒說完,他眼前一黑,倒頭就睡。

*

陳正澈口味刁鉆,辟谷之後更是幾乎到了“不食人間煙火”的境地,能被他推薦的面館,自是有過人之處。

陳映澄他們午時尋到那間藏在小巷裏的面館,裏面已經坐滿了食客,小小的兩層小樓,擁擠到連走路都困難。

掃一圈發現沒有一樓座位,陳映澄打起退堂鼓,但又念著遠在巷口都能聞到的香味,便踮著腳尖,踏上狹窄的樓梯上了二樓。

等了半晌,終於有了個靠窗的位置,兩人坐下,點了這裏招牌的燜面。

終於能坐下來歇一歇,陳映澄扭頭去看窗外,發現這裏剛好可以看到赤日學院的劍閣。

巍峨矗立,直入雲端。

“你瞧,那是赤日學院。”陳映澄指著劍閣道。

小雀擡了下眼皮,“嗯,聽師父說起過。”

“劍閣之內,藏著通往千鶴山的道路。”

這東西又觸發了她對小說劇情的記憶,陳映澄沒註意到對面人怪異的神色,自顧自說起來。

“千鶴山之上,有赤日學院創始人洪樂生留下的勝天劍,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傳說……”陳映澄起了個頭,卻沒再說下去。

她說的這些,是清河大陸所有修士耳熟能詳的故事,小雀肯定早也知道。

當年洪樂生失蹤前,將勝天劍封印在千鶴山上,並許下承諾:

能登頂千鶴山,被勝天劍認可的人,便是赤日學院下一任的掌門。

短短三句話,讓無數修士前仆後繼。

赤日學院可不僅僅是一個修道的地方,他掌握著清河大陸最豐富的資源,靈泉、神獸、奇藥、秘籍……

赤日學院掌門,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大陸之主。

但登頂千鶴山又談何容易,千鶴山藏在劍閣結界之頂,劍閣百層,光是前三層便鋪陳著無數修士的白骨。

洪樂生失蹤數百年,至今為止還沒人能踏足千鶴山的山腳。

連曾經與洪樂生齊名的鄒世陽,在生前也只到劍閣達過八十一層。

赤日學院每年九月到年底都會開放劍閣入口供院外人士挑戰,也作為對其內院弟子的試煉。

月底關閣,赤日學院還會生成大字報,播報眾人戰績,若是能突破前人的記錄,便能一舉成名。

陳映澄她二哥去年參加過,抵達二十一層,總榜排名第五,已經是他們那批弟子中的翹楚。

目前最高記錄保持著還是已經死了的鄒世陽,第二是赤日學院的長老,兼任代理掌門的楊柳生,七十二層。

據陳正澈回憶:那種鬼地方,就算有一萬只惡鬼在背後追殺我,我都不會再進去。

能把她二哥都惡心成那樣,可見確實是個恐怖煉獄。

但若不這樣,怎麽能凸顯出男主的實力呢?

畢竟那可是只用了十天時間便將勝天劍帶回來的人,男主都已經持劍去單挑學院長老了,他小弟百裏言冬還在第二層浴血奮戰。

這就是主角光環的可怕。

陳映澄思緒越飄越遠,直到小二將面端上來,她的註意力才被面香勾了回來。

小雀將筷子遞給她,目光從劍閣掠過,“小姐,師父之前和我提起過,讓我去千鶴山。”

“哦,我知道。”

陳映澄並不意外,車摯從前也是劍閣的挑戰者,戰績不詳,但肯定不怎麽樣,畢竟去過二十層往上便夠那些修士吹一輩子了。

“你想去嗎?”她問。

小雀沒說話,摸下了隨著燜面一起送上來的酸梅湯,是冰的。

這幾日陳映澄快來月事,他將酸梅湯放到一旁。

“有些。”他道。

陳映澄猜到他會這麽說,“那你就去試試吧,註意安全,平安回來就好。”

小雀有些驚訝,以為陳映澄會阻攔他。

陳映澄看出他的疑惑,解釋道,“只要是修士,沒有不想去千鶴山的,你若一直不去,便會一直掛念,倒不如去挑戰一下自我。”

小雀實力雖強,但畢竟他們只是書中連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,她對小雀也沒有多高的期望,能安全到個二三十層便謝天謝地。

到時候陳映澄也可以吹噓:我老公到過劍閣XX層!

“但離下個開放月不遠了,你如果今年去,未必來得及,明年吧,明年九月咱們再來,我就在這裏住著,等你回來。”

陳映澄邊吃飯邊做著計劃,伸手去拿酸梅湯,被小雀搶走。

“涼的。”

“還有四五日。”

“那也不成。”他遞上一杯熱茶,“你喝這個。”

“……煩人。”陳映澄將水杯接過來,“我剛才說的,你覺得如何?”

“明年也可,今年也行。”

主要是車摯老念叨這件事情,常給他描述劍閣之內有多少寶貝,他若能登頂千鶴山,出來之後定能名揚天下。

他對名揚天下並沒有什麽興趣,但車摯一句話打動了他。

“等你的名字響徹整個清河大陸,所有人都會知道,你是陳映澄的夫君。你們倆的名字會綁在一起,名垂青史。”

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陳映澄的人,他們的名字生生世世都刻在一起。

確實極具誘惑力。

所以他打算試一試,取回那把劍,送給他的小姐。

得到陳映澄的應許,他更是堅定了那份心。

陳映澄的茶杯空了,他又著手添上,聽到陳映澄語氣中帶著顧慮,

“但後年便不要來了,多事之秋。”

他擡眸,“怎麽說?”

陳映澄搖搖頭,“總之就是不能來,就這兩年吧。”

“好。”他應下來,沒再追問。

等小姐想告訴他了,肯定會說。

飯後陳映澄還想去瞧一瞧這裏的獸林,可是一打聽今日獸林被謝家小公子包了場,不許外人進入。

陳映澄聽到謝家小公子的名字便發怵,忙喊著小雀打道回府。

今日已經兩個了,再遇一個關鍵配角,她怕是又要做噩夢。

怎麽說今天聽了曲兒,吃了面,看了熱鬧,還見證了一下百裏言冬和謝友晴的初遇,也算是收獲滿滿。

陳映澄想安安穩穩地回家裏躺著,現實卻偏不叫她如願,再回去的必經之路上,烏泱泱圍滿了人,將馬路堵得水洩不通。

陳映澄抓了個人追問:“前方發生了何事?”

那人答道:“謝夫人的車馬經過,行人避讓。”

說話間,一片花瓣穿越人群,在陳映澄面前飄落,和謝友晴身上帶的如出一轍。

人群外,銀鈴陣陣,馬蹄噠噠,車蓋上綴著華貴寶石,在陽光下熠熠生輝,光彩照人。

空氣中浮漫著花香,濃郁醉人。

剛才還在吵嚷的人群安靜下來,齊齊彎下腰去,低頭行禮。

陳映澄望著眼前的花瓣發呆,沒跟著他們彎腰,便鶴立雞群般站在人群中央,將帷幔下曼妙人影盡收眼底。

輕風拂帳,重疊紗影下一張模糊的側臉,依稀能看出是個美人。

這便是男主的親生母親江雅紅。

書中描述男主和她有六分相似,若是記清了她的相貌,未來見到男主或許可以分辨出來。

陳映澄還想細瞧,肩膀被人拉了一下,身形一晃,她和小雀便已經來到了一方柱後。

陳映澄沒能看清江雅紅的樣貌,有些失望,“拉我做什麽?”

小雀按著她的肩膀,垂眸道:“小姐站在人群中,實在顯眼。”

陳映澄:“就是個閣老的夫人,難道人人見了都要行禮?赤日城這風氣真是奇怪。”

小雀輕笑一聲,將她鬢邊散亂的頭發撥到耳後,“小姐說的是。”

他的手指停在陳映澄耳垂,輕輕揉捏,“小姐,你今日才說過,不要招惹這些世家的人。”

他語氣如常,眸中卻藏著一絲暗芒,眼睫微垂,遮蓋眼底的煩躁。

本以為赤日城如此之大,應該不會輕易和謝家人碰面,卻不想冤家路窄,不僅碰見了謝友晴,現在又遇到了他的生身母親。

小時候,他和謝家小公子兩個人九分相似,像到他的乞丐朋友誤以為他飛黃騰達,湊到謝公子車馬前攀談,挨了一頓毒打。

現在他就不清楚了,他沒再見過江雅紅和她兒子。

但是從謝友晴見到他時眼底那一瞬的驚訝來看,應該還是有些像的。

若是小姐見了他們,定會心生疑慮,倘若再調查出他的身世來……

小雀將那小小的耳垂捏到發紅,附身貼在她耳邊,嗓音低啞,“小姐,我有些累了,我們早些回去好不好?”

“你也會累?”陳映澄耳朵有些疼,便在始作俑者的手腕上掐了一下,“那咱們別步行了,租一輛馬車。”

“好。”

謝家的車馬已經駛離街區,鈴聲漸遠,他松開陳映澄的肩膀,轉而握住她的手掌,不安地輕捏她的指尖。

陳映澄還在向馬車離去的方向張望,剛才沒能看清,實在讓人好奇。

除了好奇之外,陳映澄心底油然生出一絲欣慰:江雅紅還好好地活著。

車摯活著,江雅紅也活著,他們陳家一大家子的性命也就安然無憂。

*

馬車內,江雅紅突然長吸一口氣,按住了心口。

“咳咳咳——”

“夫人,您沒事吧?”婢女遞上手絹。

江雅紅搖頭,推開了她,“無妨。”

她咳得面容緋紅,眼角帶淚,貝齒微露,病弱柔美之態,任誰看了都會憐惜。

但她是謝家夫人,應當端莊持重,決不可有這種失態的時候。

江雅紅板起臉,坐直身子,雙手搭在腿上,餘光卻忍不住朝車窗外看去。

匆匆一眼,她似乎看到亡夫站在人群之中,目光冷淡。

那或許只是她的錯覺。江雅紅心想。

但也有另一種可能……那是她的孩子,他的血脈。

他居然還活著。

江雅紅握緊雙拳,身體微微顫抖,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為恐懼還是激動。

*

陳映澄本以為,昨日遇見百裏言冬等人只是偶然,他們身上又沒有主角光環,總不可能一直偶遇小說重要配角。

所以第二日她特意避開了小說裏提到過的地方,去了個不怎麽熱鬧的商區——但沒想到百裏言冬這家夥陰魂不散,居然又跟了過來!

“姑娘,你要買胭脂?”

他今日換了身寶藍色的對襟長褂,一副異域商人打扮,但脖子上那條豹紋小方巾依舊惹眼。

百裏言冬張開雙臂,極力忽視陳映澄身後那道充滿殺意的目光,笑著介紹道:“這整條街的胭脂鋪子都是我們家的,姑娘想要什麽隨便拿!”

陳映澄將手裏的盒子放下,冷臉離開,“不想要。”

“姑娘!”百裏言冬追過來,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,又被小雀的目光呵退。

他悻悻收手,腆著臉笑道:“姑娘不好奇昨日海花閣閣主同我說了什麽嗎?”

“……”

陳映澄沒說話,只是快步往前走,這種人越是搭理他他越起勁,就該無視他。

“姑娘!他退了我錢的!退了八百兩呢!”

陳映澄腳步一頓,轉過身來,“票錢不才五百兩?”

百裏言冬露出得意的笑容,“對啊,有四百兩是你們的。所以我說鋪子裏的東西隨便拿,要不然這錢我還得還給你。”

“……有病。”陳映澄終於忍不住罵他,“我們的錢為什麽退給你?”

百裏言冬:“因為我說咱們是一夥的!”

他邊和陳映澄套近乎,邊打量著一旁那尊殺神的表情。

如果眼神可以殺人,他應該已經死了無數次了。

他都能聽到對方狠磨後槽牙的聲音,但當著這位姑娘的面,硬是沒有發作。

這說明他的猜測是對的,殺神果然很聽這姑娘的話。

陳映澄道:“誰和你是一夥的?!”

百裏言冬:“你們啊,我還有件事情沒告訴你們,你們現在和我一樣,被禁止再進去海花閣。”

陳映澄:“……不是,你神經病啊?!”

不能打,這是男主小弟,不能打。

陳映澄咬咬牙,按住小雀蠢蠢欲動的手,“我們和你又不認識,你為什麽要拉我們下水?”

“誰讓你們把我扔下水的?”百裏言冬看了小雀一眼,“還有他,之前還打過我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長劍出鞘,轉瞬間架在了百裏言冬脖子上,劍刃鋒利,從脆弱的肌膚上劃過* ,帶來刺痛感。

百裏言冬有種自己的脖子已經要斷了的感覺,從腳底生出一股惡寒,身體不由得戰栗,眼神卻透著興奮。

來啊,他倒要看看,他會不會殺了他!

“小雀。”陳映澄叫了一聲。

剛才還滿目戾氣的殺神,回頭看了一眼,不情不願地將劍收了回去,站到了陳映澄身後。

百裏言冬忽然笑了出來:他果然猜的沒錯!

原來這位殺神也是有主人的!

“哈哈哈哈,我說你們——”

“啪——”

百裏言冬的笑容消失了,因為他的臉被打歪,頭扭到一邊,臉上浮現一個鮮紅的掌印。

陳映澄甩甩發紅的手,啐了一聲,“打你是因為你該打。”

百裏言冬頓了許久,將頭轉過來,又笑道:“小娘子脾氣還挺烈。”

“啪——”

這次他臉上的巴掌印對稱了。

陳映澄手掌被震得發疼,卻還不覺得解氣,見百裏言冬擡手,便又擡起手來。

“別打了!”百裏言冬兩只手捧著臉,縮著腦袋,警惕地盯著她,“打人不打臉!”

說話間他瞥了小雀一眼,嘀咕道:“你們小兩口怎麽都喜歡打人臉?”

臉上火辣辣的疼,百裏言冬也意識到這位看起來文靜無害的姑娘脾氣也沒有那麽好。

“別讓我再見到你,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。”陳映澄說完,拉著小雀轉身就走。

小雀將她的雙手握住,捧在掌心吹了吹,“小姐,您何必親自動手?”

“看他就煩。”陳映澄道。

兩人的對話毫不避諱百裏言冬,他心道:這倆人不僅都喜歡打臉,連對他說的話都一模一樣。

他抽了抽嘴角,臉上一陣發疼,想笑都笑不出來。

換了旁人被這樣扇巴掌,肯定會躲著他們走,但百裏言冬可不是旁人。

他爹曾經這樣評價他:臉皮厚得可以去當城墻。

百裏言冬揉揉臉,又跟在了兩人身後,這次他學會了保持距離,始終隔著半天接,對方停下,他也停下,對方拐彎,他便加快腳步。

“啪——”

又是一個耳刮子扇過來,陳映澄氣得發抖,臉上覆著一層冷冷的寒霜,連她身後的小雀都不敢說話,只是筆直地站在一旁。

百裏言冬直接被這一巴掌扇倒在地,捂著臉哀嚎。

“不是說了讓你別跟著我們!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百裏言冬抱著腦袋,道,“我有事相求!”

陳映澄眼中的怒氣並未消減半分,反而更加惱怒,她深知百裏言冬是個滿嘴跑火車的家夥,不按常理出牌,最喜歡捉弄人。

“我們只有一面之緣,你們百裏家什麽事情做不到,偏要求到我們身上?”

“昨日那位姑娘!她是謝家的大小姐,她母親到我們家告狀說我中傷她,現在我被趕出家門了!”

“你們當時也看到了,是她將我扔下水的,可他們家現在反咬一口,說我把人推下高臺,致使謝小姐落水著涼,染上風寒!”

陳映澄:“……”

這段故事她倒是沒有聽過。

百裏言冬見她神色松動,便道:“她現在還在府中躺著呢,謝家去了十幾個大夫,連赤日學院的醫修都被請去,卻還是高燒不醒。我爹一早便押著我去給人道歉,卻吃了閉門羹,我爹一怒之下斷了我的零用錢,還不許我回家。”

“當時你們都在場,我是如何從臺上摔下來的,你們都看在眼裏,我現在平白被怨,你們要幫我。”

他說得理直氣壯,陳映澄冷哼一聲,“雖然看到了你落水,但是我們走後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,我們怎麽會知道?而且你確實曾對謝小姐出言不遜。”

陳映有些好奇江雅紅的真容,但這時候牽扯進兩人的恩怨實在不算明智之舉。

百裏言冬將手掌橫在胸口,道:“我對天發誓,我絕對沒有推她下水,這是蓄意栽贓陷害。”

陳映澄:“發誓就能讓人信服的話,你怎麽不去跟你爹發誓?”

百裏言冬:“……”

那自然是因為毒誓發的太多,失去了效用。

陳映澄:“這事兒我們幫不了你,你不必再跟過來了。昨日在場的不止我們二人,湖面還有那麽多船,你別拉我們下水。”

百裏言冬眼神一黯,身上那股瀟灑不羈的勁兒忽而消失得無影無蹤,目送兩人離開,沒再追上去。

一大早的觸了黴頭,陳映澄覺得晦氣,幹脆放棄了今日的行程,拉著小雀回家。

百裏言冬所說的話,她半信半疑。

百裏言冬就是個玩世不恭的半吊子,插諢打科,鬼話連篇,但他說謝友晴裝病誣陷他這件事,也是謝友晴能做出來的事情。

她雖然是主角團的成員,外人眼中清冷女神般的存在,可畢竟是世家大小姐出身,幼時喪母,外公一家又自小溺愛,沒點驕縱脾氣才奇怪。

江雅紅要嫁到謝家的時候,謝友晴便裝病臥床不起,使得江雅紅和謝閣老的婚禮一推再推,後來幹脆便沒舉辦。

謝友晴不是傳統中真善美樣樣俱全的男主掛件,心腸不壞但有些小性子。

她將身邊的人劃分出明顯的等級,愛憎分明,被她認可的,喜愛的,便會掏心掏肺地對對方好,而這之外的人,便是可以隨意對待的螻蟻。

百裏言冬平時也做過不少孽,這次惹到謝友晴,也算是踢到鐵板,罪有應得。

只是不知道,初次見面便讓百裏言冬狠狠吃癟的人,後來是怎麽讓他情根深種的。

或許百裏言冬是有點抖M在身上的。

來到赤日城之後,陳映澄便老是想起和劇情有關的事情,她揉著額頭,忍不住嘆氣。

她是真的不想摻和進這群人當中,光是遇見便覺得倒黴。

“小姐,還在想百裏言冬的事情?”

一只溫熱的手貼上了她額頭,揉著她緊皺的眉心。

陳映澄把他的手拉過來,放在臉頰上,語氣憂愁,“是啊,那家夥好煩人。”

“小姐若覺得在這裏不開心,咱們這幾日便回青寶城。”

他們本是滿懷期待地來旅行,可是到達之後,陳映澄卻總是心事重重,甚至昨晚還久違地做起了噩夢。

他想起昨夜懷中滿是淚水的小臉,心臟發緊作痛。

他想幫她擦擦眼淚,她卻在被他觸碰的時候劇烈顫抖,口中呢喃夢語,斷斷續續地拼湊成一句話:

別殺我家人。

他叫不醒她,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做了半夜的噩夢,後半夜才好了些,不再抖得那麽厲害,卻仍然抵觸著他的靠近。

他要抱一抱她,手臂還沒伸過去,她的眉頭便會皺起來,仿佛噩夢馬上就要重新降臨。

他起身遠離她,聽著她漸漸平穩的呼吸,在床頭幹坐了一夜。

早上醒來,陳映澄什麽都不記得,睡眼惺忪地問他為什麽在床邊坐著,伸手要他把她抱起來穿衣。

整夜空寂的懷抱,在將人摟入懷中時被填滿,心底卻仍然得不到滿足。

他無法克制地去猜想她的夢境,究竟是什麽樣的夢魘,讓她發出“別殺我家人”的哀求。

又是為何,她在做夢時如此抵觸他的觸碰……明明從前,她說喜歡和他一起,因為那樣她不會做噩夢。

他現在已經不再是能讓她安睡的人了嗎?

陳映澄覺得臉頰邊的手掌似乎輕顫了一下,她食指搭在他腕上,道:“才玩了兩日,還有許多地方沒看。”

“小姐最想去哪兒?咱們把想去的地方逛過,提早回去。”

陳映澄思索片刻,“倒也沒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,但來時聽說清泉村和白泉鎮交界的地方有一處花圃,是我父母定情之處。”

他莞爾:“倒是沒有聽岳父提起過,那自然值得一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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